仿佛被人从脖子里塞入一把寒刀，傅清欢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血在一瞬凝固。手心凉得发麻，她张张嘴，呵出一片冷气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陶烧向她迈一步：“你是傅清欢……你真的是傅清欢？”
陶烧的声音越来越大，不停地颤抖着向傅清欢逼近。傅清欢辩不清其中具体情绪，脑海中却率先翻出一片血红记忆，双唇一寒，下意识地往后摔一步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肖醉见状，两步上前，拦在两人中间，道：“陶姑娘，冷静，你冷静些。”
雪风似乎刮得更猛烈了点，像是有人在喊些什么。陶烧死盯着傅清欢脸上的面具，绷着腿往前一踏，脚下白雪汽化成雾：“你是……你就是……你回来了……你怎么会回来？！”
陶烧的语气飘忽不定，一会儿轻得像浮在天边的云，一会儿又重得像一记凭空砸下的铁锤。傅清欢按着脸上的面具，后颈发麻，几乎是步步后退，根本不敢抬头。
她其实认真地想过陶烧认出她后二人会发生什么，毕竟陶烧太熟悉她了，认出来是迟早的事。傅清欢甚至早已经在脑海里排练好了自己的言语措辞，可真到了这一刻，她脑袋里除了一片空白，就只剩下一堆软弱情绪。
她不敢。
她害怕。
她想逃。
纵然跳了业海碎了望乡台，可如果要她撕下所有外壳来面对陶烧——这个步步紧逼的陶烧，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件事情，想起那个噩梦，忍不住想转身逃走。
肖醉感受到傅清欢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僵硬，伸手握住傅清欢的手腕，站在二人之间，再次试图缓和眼下剑拔弩张的氛围：“等等，别冲动，都别冲动。陶姑娘，你听我……”
陶烧忽然爆发了：“听你什么？你又知道些什么？！你能不能滚啊！！！”
这次肖醉没走开，反倒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，跟块石头似的。在他身后，傅清欢被这声吼得颤了三颤，揪住眼前人的衣角，松开呡得泛白的唇，从嗓子里沙沙挤出了一句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大雪吹沾了一地。陶烧听见了傅清欢的话，气极反笑：“对不起？傅清欢，这三字我早就在天灾的时候听腻了，你还会点别的词吗？”
傅清欢耳边嗡鸣阵阵，恍惚间似乎又听到陶烧在向自己喊“你去死吧”。将手心的衣料揪成一团，她抱着头在肖醉身后缓缓蹲下，哑然许久，还是道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陶烧说不出话来了。
少顷，她将脖子扬起，看着漫天飞白，吸了数口冷气，呛道：“你真的，真的还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鬼样子。”
傅清欢不说话。
雪柔柔的散在她颈间，不曾带来寒冷，可风却把她的脸刮得生疼。她沉默着，像是在和陶烧做一场无声的角逐。面前吹来一阵滚烫的火浪，似是陶烧拂袖转过身去。
冰雪大片散开，等到傅清欢再抬头时，陶烧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肖醉松了一口气，赶紧转过身蹲在傅清欢面前，轻轻道：“好了好了，陶烧走了，没事了，啊。”
傅清欢一下子坐在地上，抱着脑袋，像是卸了力，低声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“……”肖醉干脆坐在她面前，“说说看，你怎么又对不起我了？”
“因为我，你又被骂了……”又缩回去一点，傅清欢的声音放得很小，“第二次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