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事轮回,因缘际会,一切皆有定数。

    “吱拉——”残破的木门被人掩上,门内漆黑一片,隐约可见家徒四壁,空空如也。

    顾小易深深吸了一口气,眼中似有不舍。住了十几年的破屋,虽然他夜里大多时候不在家中过夜,但如今说走就走,多少有些留恋。

    他摸了摸兜里的银票,取出了两张银票,偷偷塞在邻居陈阿婆的竹篓里,他知道这瞎眼的老太太总把卖小玩意儿的铜板藏在这竹篓里。

    当年在街头差一点饿死的他,就是靠这个编竹筐的瞎眼老太婆喂的一碗饭,挺了过来。

    剩下的几张银票,被他除了鞋袜,贴在脚底板,又仔细套回鞋袜。他想了想,又从包袱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荷包,这估计是大前夜,哦,大大大前夜,从陈老板的相好偷藏在床下的姘头那里顺来的,荷包里面只有一点碎银,他随手揣在怀里。

    抬头看了看日头,阳光极好,顾小易忍不住眯起了眼睛。

    要不,炖个猪骨汤,喝点再走吧。

    到傍晚,酒店掌柜的就会发现他这个跑堂的伙计不翼而飞,到时候自己应该已经混上了船,还不知道有没有得饭吃,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海,会不会晕船,听说连肺都能给吐出来。

    要不,再买块猪肺吧。

    顾小易打定主意,又推门进去,把包袱塞在墙上一个事先掏空的洞里,转身向菜市口跑去。

    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。顾小易嘟囔了一句。

    菜市巷口,卖猪肉的陈二举着手中砍肉刀,生生定在空中,他看着眼前一幕,心头一紧,不知道这笔生意还做不做得成。

    此刻的顾小易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他才刚走到这肉铺,先是跳出一名身穿白衣头戴斗笠之人,拉扯住他的袖口,口口声声嚷着着让他交出来,听声音倒像名女子。

    顾小易敢拍着胸口说,自己虽是年少轻狂,但从不孟浪,怎么也不会落下什么风流债在外面。

    他刚要甩开白衣女子的手,却发现这女子身形娇小,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看着十指尖尖,却好似是钢钳一般紧紧扣住他的脉门,挣脱不掉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从右侧犄角旮旯里又冷不丁窜出了一道黑影,默默地牵起了他打算掏兜的另一只手。这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,阵阵阴冷的气息顺着那人的手指爬上顾小易的手臂,半边身体都要被冻僵了。

    “哎,哎,我说,两位英雄好汉,小的不敢乱跑,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可好?大庭广众之下,咱们这样拉拉扯扯,怕损了英雄的英名。”顾小易痛得顾不了面子,忍不住叫唤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两人似乎是在暗中较劲,拼命把顾小易扯向自己的身侧,顾小易此刻生生被拉成了一个大写的大,他肝肺脾脏都疼地抽抽。

    而且很好笑的是,左右两侧的人身量上都比顾小易矮一截,外人看起来十分滑稽。

    那白衣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声,甩开了他的手,往后退开半步。顾小易确定了,这确实是个姑娘家家,面子上抹不开。

    穿着黑色斗篷的那位倒是没有松手,只不过那阵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消失了,顾小易偷偷试着扒拉了一下,嗳,果然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“你这人真是好生无礼,明明是我先来的。”白衣女子开了口,说话的声音清亮,好似银铃,一只手不经意地抚上腰间,手腕暗自蓄力。

    顾小易不知为何,后脖梗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。这女子的手掌粗糙生有老茧,看着像练武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