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胜利也楞了一下,脸上有些微怒道:“众目睽睽之下,我们总不能冤枉陈明安同志吧?”

    “我还是那句话,没亲眼看到老三偷粮食,就别一杆子打死人。”

    孔秀芝冷哼一声,偏头看向老三,他的嘴唇都已经发青了,可见怕得有多厉害。

    陈明安能不怕吗,这时候说错一句话,走错一步路都有可能被红袖兵抓去公社批得要死不活,更何况是偷窃,这可是个重罪,会牵连全家啊!

    他就算再怎么混账,也没想过要让全家跟着自己受苦受累,偏偏他百口莫辩,只能噙着眼泪望着自己的母亲,“妈,我真没偷!我就是路过大队粮仓,谁知道王富贵突然冒出来,说我是贼。”

    孔秀芝笑了起来,“这就有意思,深更半夜的,大家都在睡觉,王富贵怎么这么凑巧的看见我家老三在粮仓偷粮食呢?自打上月王家给我家三百斤粮食,我可听说王家家里揭不开锅,天天吵吵闹闹,就在这吃字上闹腾,这都闹了一个多月还没饿死,可真稀罕。”

    一段话就把矛头指向了王家。

    在场所有人寻思了一下,可不是,王家家境比之孔家好不到哪里,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,王婆子两个儿子媳妇虽然不懒,可架不住有个无底洞的女儿女婿。

    王婆子的大闺女嫁去了县城,女婿是家具厂的木工,他家虽然是城里人,吃着供应粮,奈何家里兄弟姐妹众多,除女婿外,还有六个孩子,且年纪都不小了,都在10-16岁之间的半大孩子,吃起饭能吓死个人。

    当初王婆子的岳家看中她家大闺女,无非是冲着她是乡下人,王婆子偏爱她,会给她粮食补贴岳家,否则以王婆子大闺女那要文化没文化,要长相没长相的样子,她女婿怎么可能娶她!

    王婆子也知道这一点,为了不让大闺女在岳家受委屈,几乎有求必应,这让本就粮食紧张的王家更加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尤其自打上月王婆子拿锄头撅了孔秀芝的脑袋,一下赔了三百斤粮食,大闺女还回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要粮食,王婆子一个心软,把家里唯一的粮食都给了大闺女,两个儿子媳妇就再也不忍不住,跟她大吵大闹一通,还跟她动了手。

    当时婆媳打架是晚上,大队很多社员不知道,不过左邻右舍却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正如孔秀芝所说,这王家早就没粮食了,大队长又说了最近要接济知青,不会给队员换工分粮食,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,王家咋还没饿死喃?

    王富贵出现在大队粮仓,会是凑巧?

    一时众人议论纷纷,看王富贵的眼神都变了。

    “放你娘的屁!你家老三做贼还有理了!你别张着一张黄嘴胡乱污蔑人!”王婆子一看矛头不对,赶紧叉腰骂孔秀芝。

    “王婆子,你可真是个粗人,张嘴闭嘴就你妈,你妈要听见你这么臭骂她,估计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把你往死里揍!黑心烂肺的玩意儿!”

    孔秀芝怼了王婆子一通,在王婆子气的不轻时,回头问王富贵:“我问你,你说我家老三来偷粮食,那你看见他是怎么偷的,粮食藏在哪了?”

    “我,我就是看见他从粮仓出来,粮食,粮食我怎么知道藏在哪。”又矮又黑,长相跟王婆子一样,有双不讨人喜的吊睛眼王富贵在众人齐刷刷瞩目的目光中,紧张的满头大汗,回答问题都结结巴巴。

    “就是说,你没亲眼看见老三撬粮仓门进去吧。”孔秀芝目光严厉的看着王富贵,“撇去我家老三不说,我问你,深更半夜的,你怎么会在大队粮仓那么凑巧的看见我家老三在偷粮食?别跟我说你是半夜睡不着或者喝醉酒乱跑,你家住在村西,离村东有半个小时的路程,再怎么睡不着,你也不会特定闲逛到粮仓!这里每天都有民兵巡逻,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过来凑热闹,你要不说个一二三,我还说那偷粮食的贼就是你!你偷了粮食还污蔑在我儿子头上,你可真行啊!”

    王富贵一时语塞,想辩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,急得满头大汗。

    “放你娘的屁!”王婆子见状,急忙为自己儿子出头,“孔秀芝,我发现自从给了你粮食之后,你越发蹬鼻子上脸了啊,看着谁都要胡乱咬一口,你管我家富贵怎么到粮仓,总之他看见你家老三出了粮仓,他就是贼!”

    孔秀芝给气笑了,“哟,谁家的疯狗没栓住就出来乱咬人!你儿子说我家老三偷粮食,我还说我家老三是见义勇为抓你家儿子这个贼呢!谁不知道你家穷得叮当响,锅都揭不开了啊!这人一穷,啥缺德事儿都能做出来,你家儿子做贼,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!反观我家老三,懒归懒,可心好着呢,瞧见犯罪事迹,不顾自身安危上前抓贼,却被贼喊捉贼,我到哪说理去!”

    这原本是胡搅蛮缠的话,众人听在耳朵里就觉得十分在理,不过有人还是提出疑问:“那你家老三大半夜不睡觉,在外瞎晃悠啥?”